在1990年代初期，一家本身沒有晶圓廠的半導體公司總會被認為成不了氣候。而今，至少有5家這樣的公司已經位居全球最大晶片供應商之列。這樣的成果一部份可歸功于該領域的貿易組織——最初名為無晶圓半導體協(xié)會(Fabless Semiconductor Association;FSA)，現已更名為全球半導體聯(lián)盟(Global Semiconductor Alliance;GSA)。如今，該組織將在今年的12月11日歡慶20周年紀念日。

　　“一般人認為，當公司的年收入達到1.5億美元至2億美元時，一定要有自己的晶圓廠，但我認為不一定。”1993年曾在通訊晶片領域中前景被看好的新創(chuàng)企業(yè)Level One公司擔任CEO的Robert Pepper表示。

　　Robert Pepper

　　Pepper 深受商界奇才Peter Drucker在1964年發(fā)表的一篇文章影響。Peter在這篇文章中寫道，公司應該只投資于能夠真正增加價值的經營活動，并將其它的所有業(yè)務外包出去。Pepper表示，“回顧過去，我發(fā)現這正是無晶圓廠(Fabless)的半導體策略模式。”

　　在1993年10月舉行的一次金融會議上，Pepper試圖說服Cirrus Logic公司執(zhí)行長Mike Hackworth。Cirrus Logic公司是一家同樣沒有自家晶圓廠但規(guī)模更大的晶片公司。“我說，我們需要某種組織來推動無晶圓廠模式。”

　　Pepper并非一個人在奮斗。C-Cube Microsystems公司執(zhí)行長Bill O"Meara在私下聊天時也抱持相同的意見。此外，有此共同看法的還有精力充沛的投資人關系諮詢師Jodi Shelton。

　　Shelton 表示，“這些人每次參加投資人會議時，都會被問到，‘你們什么時候才要蓋晶圓廠?’他們不問為什么或者如果，而是何時要——因為當時還沒有適于無晶圓廠業(yè)務的發(fā)展模式。”因此，即使Level One和其他公司的成長十分迅速，Pepper指出，“但我們還是無法贏得金融機構的尊重，因為只要沒有晶圓廠，就依然被認為是小兒科。”

　　1994年2月中旬，O"Meara在加州坎貝爾市的Plume Horse餐廳舉辦了一次晚宴。Shelton聽說了這次晚宴，據他透露，“當時我正在尋找持有相同看法的人，因此就問能不能讓我也參加這個晚宴，他說，‘絕對不行——你是誰啊?’”

　　最后，8位業(yè)界執(zhí)行長，加上Shelton出席了首次會議。然后餐會一次接著一次召開，參與人數很快地增加了一倍。

　　Shelton說：“我們舉行了4到5次餐會，但一直沒有達成共識，因此我決定雇用一位元律師來編寫組織章程，萬事起頭難嘛。”

　　“她是個不畏艱難的人，”Pepper認為，“在隨后的執(zhí)行過程中，她說這是真正的新創(chuàng)組織，迫切需要資金援助，因而要求我們提前支付一年的費用，有許多公司在我們聲明真正的宗旨之前就付諸實際行動了。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認為這位女士的能力非凡，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她。”

　　當時成立組織之勢不可擋。Pepper表示，“這些公司的成長極其迅速，但當時沒人能想像一家收入達數十億美元的公司居然沒有自己的晶圓廠。”

　　Shelton 說服了Pepper擔任無晶圓半導體協(xié)會(FSA)的首位主席。“沒人會對Jodi說不。”Pepper打趣地說，“我們要做的是使金融界和新聞媒體以正面積極的方式把我們看作是一個新的典范，相信無晶圓廠是一種扎實穩(wěn)定的經營模式。我們也有可以一起努力的直接競爭對手，包括致力于制程驗證的一個技術委員會。這增加了成為成員的價值。”

　　據Shelton透露，組織成員們包括“創(chuàng)業(yè)投資家、銀行家、分析師以及潛在的合作夥伴。”在此概念普及以前，他們都在努力打造生態(tài)系統(tǒng)。“我們樂意為任何考慮建立代工廠的任何廠商進行簡報。”

　　FSA組織面臨的第一個重要問題是，如何找到一個可靠、合理的晶圓供應管道。當時只有一家新成立的代晶圓廠，而大多數無晶圓廠公司都依賴于想要出售閑置產能的晶片制造商。

　　在經濟拮據時期，這通常不是問題。這些大廠急于銷售晶圓，而不想讓他們的昂貴生產系統(tǒng)處于閑置狀態(tài)。但當整個產業(yè)復蘇時，無晶圓廠公司是第一個被砍的單——這是Pepper在Level One公司時親身體會的痛苦經歷。

　　Pepper 說：“我們有個客戶為我們首批重要產品之一供貨。但由于他們自己的產品得到了一筆更大的訂單，導致我們的貨源也被迫中斷了，這幾乎毀了我們公司，也是我頭發(fā)花白的原因之一，我想還有其他許多公司肯定也有過這樣的經歷。你必須要密切留意產品的第二個供貨來源，因為代工業(yè)務隨時有被中斷的可能。

　　Shelton回憶起當時的情形：“Hackworth過去經常說，無晶圓廠公司的問題總是使公司的發(fā)展空間受限。”

　　更糟糕的是，在景氣好的那幾年，有些晶片制造商完全控制了無晶圓廠公司，要求提供私有技術授權才肯為他們生產晶圓。“那段時間有許多智慧財產權(IP)流失，”Shelton透露。

　　張忠謀是FSA組織的早期支持者。這位來自德州儀器(TI)公司的半導體資深專家在1987年回到臺北，協(xié)助成立了臺積電(TSMC)——首批大型專業(yè)的晶圓代工廠之一。

　　Pepper 回憶起當時指出，“當張忠謀宣布要在臺灣建立晶圓代工廠時，大家一致的想法是他瘋了。我知道他就是比其他人想得更遠，因為當時其他人還在想為什么他要建一座晶圓廠來幫別人制造產品。幸好他有這樣的眼光。但這一計畫的規(guī)模以及他在業(yè)界的地位使得人們相信他或許是對的。”

　　在這個無晶圓廠組織滿4周年之前，Shelton游說其他成員在董事會里為臺積電保留一席。“一開始成員們有所顧慮，但我知道這是正確的決定，因為正是這種整體關系才能使雙方共同成功。”

　　為了促進發(fā)展，FSA組織委托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公司的半導體分析師Mark Edelstone進行了一項定期的晶圓需求預測。這份預測報告有助于為臺積電和新加坡特許半導體(Chartered)公司等代工廠增加信心，在晶片產業(yè)動蕩急劇的時期還能大規(guī)模投資設備。

　　“當時有一種傳統(tǒng)的觀點認為市場將轉向無晶圓廠模式，但我并不完全同意，因此我想進行一些深入的分析工作，”Edelstone后來的結論是：所有的非記憶體、非獨立式晶片中大約有35%最終都將交由無晶圓廠公司設計并在晶圓代工廠生產。

　　“無晶圓廠公司的成功顯然大大地超出了在1990年代中期那許多人的想像，甚至包括我自已在內像。”他指出，“很顯然地，公司擁有了自己的晶圓廠就必須因應所有的挑戰(zhàn)，但采用無晶圓廠模式的公司則不需要。”

　　2007-2013年代工廠與半導體產業(yè)的營收成長比較

　　Gartner的統(tǒng)計顯示，晶圓代工廠的營收成長速度通常超過整體半導體產業(yè)的營收成長速度。

　　在過去20年來，一些大型晶片制造商一直在努力分別管理晶片的制造與設計業(yè)務。一種所謂的‘輕晶圓廠’(fab-lite)模式變得越來越流行，因為大型晶片制造商廉價出清了一些晶圓廠，而像AMD等其它公司則放棄了整個制造業(yè)務。

　　在垂直整合型晶片制造商苦苦掙扎的同時，晶圓代工廠和無晶圓廠的設計公司則逐步壯大。在FSA組織成立之初，“Cirrus的公司營收約2.5億美元，在當時被認為已是極限了，但他們一直努力發(fā)展至今已達到5億美元了。”Shelton表示，“當今的高通公司(Qualcomm)是一家將近百億美元的公司了。”

　　隨著時間的進展，開始有越來越多的核心、EDA工具和封裝服務方面的供應商加入這個無晶圓廠組織FSA。Pepper強調，“FSA成功的原因在于我們從未停止考慮接下來要征服的事是什么——積極推動我們的合作夥伴，并轉戰(zhàn)亞洲，然后歐洲。”

　　隨著Fabless模式的確立以及FSA組織在國際上的不斷擴展，該組織在2007年更名改為全球半導體聯(lián)盟(GSA)。

　　當1994年Shelton第一次收集應付款時，有52家公司提供了贊助。今天，原始成員中只有8家公司還在。盡管如此，該組織的成員數量已經擴大到約150家晶片設計公司以及許多家供應商了，其中還不包括服務公司、研究機構與非盈利組織。

　　數量正不斷發(fā)生變化，因為不斷有新的公司產生，也有許多公司被收購。合并是目前這段時間半導體領域緩慢發(fā)展的特點，目前在Morgan Stanley開辦投資銀行的Edelstone表示。

　　他指出：“我認為我們將見證大量的合并發(fā)生。過去我對此曾作過預測，如今即將成為事實。下一代設計的成本和復雜性非常高，因此規(guī)模非常重要。”他還引用了安華高(Avago)和LSI，以及Peregrine和村田等合并案例。

　　新興市場和物聯(lián)網也將推動整并，他表示。企業(yè)透過整并可為物聯(lián)網提供所需的4個關鍵模組：微控制器、感測器、類比元件與連接性。

　　即使是在晶片新創(chuàng)企業(yè)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們談論最多的也是并購。行動晶片設計公司展訊通信(Spreadtrum)、RDA和Montage的合并交易是成功可期的典型代表。當被問到是否會在中國看到相當于博通(Broadcom)或高通那樣的巨擘合并時，Edelstone回答道，‘肯定有人會取得突破。很難想像它不會發(fā)生。"

　　但Shelton對Fabless模式的發(fā)展趨勢已經達到巔峰的觀點并不以為然。“這個說法我已經聽10年了，但美國的企業(yè)越來越強大。高通、Nvidia和博通仍然是超級強大的公司。中國沒有像高通這樣的企業(yè)。不過不管怎樣，中國不是敵人，它是一個極具成長潛力的地方，著實令人振奮。”

　　目前教育是激發(fā)產業(yè)成長的關鍵，她認為，“我們的新聽眾是學生和下一代領導人。”

　　GSA現任董事會主席兼高通公司執(zhí)行長Steve Mollenkopf表示，“當我在學校讀書時，人們說，‘不要去搞軟體，軟體已經走到盡頭了。’”他告訴我們，“當人們提到半導體時，我就有同樣的感覺。”

　　Mollenkopf 謙虛地把高通位居Fabless公司龍頭地位的部份原因歸功于運氣。“在行動市場成長時我們已經找到最佳位置。我們在正確的地方、正確的時期擁有了良好的業(yè)經營模式，我們深信存在無晶圓廠業(yè)務這個事實。如今，未采用Fabless的設計公司反倒成了例外了。這對我們是一個極大的鼓舞。”

　　在這個由8位執(zhí)行長于加州坎貝爾一場餐會上成立的Fabless組織邁向20周年之際，該組織仍一本初衷地面對最基本的問題——我們如何持續(xù)擁有一個健全的半導體產業(yè)?Mollenkopf問道。